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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第 4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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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第 4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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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人帶回城主府,宿半微站遠幾步,望了他近有半分鐘的打坐調息,遂才開口:“技不如人,我認了。”

她宿半微自任務者一路走來,向來是有贏有輸,雖然這遭是因被拽了後腿和錯失先機而輸,但到底她也不是個怯於認輸的人,大不了認了這個教訓吃一塹長一智便是。

本就一直未靜下的心神因這話而躁動,微顫的鴉羽提了起來,鶴淩序坐也不打了,息也不調了,就沈默著看她。

他要的,難道是她的認輸嗎。

他心中那個肆意的女子,難道他費盡心機大費周章,就是要讓她領略挫敗感的嗎。

好個宿半微,總能處處戳他的心。

但凡他收回一點手,她都能往後退到無極遠。

真是。

他怨她,無非怨她從頭至尾,未想過與他有之後餘生,乃至隨後連面都不肯一見。

被盯著的宿半微渾身難受,卻也乍然不明他怎麽情緒突然又壓下來。

裏面靜寂到只聞見呼吸聲,外面倒突然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
但誰都沒叫住外面不知在做什麽的人。

直到聲音漸遠,宿半微才轉頭將將瞥了一眼,捕捉到一抹灰色後就又作無事,順勢垂眼坐下。

終於,她先按捺不住了。

“鶴淩序,你告訴我,黎翠是你的人嗎?”

其實她更想問的是,你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謀劃的。

“謝寄真隕了。”睫一顫,他隨即吐出了這話。

宿半微瞧他的平靜面孔,心想擱這跟她轉移話題呢。

智多近妖的男人,還拿這種拙劣手段來拐她思路,真不把她當外人。

“既然你都知曉,那你告訴我,謝寄真身上的辟元石是你給的嗎?”也沒有扯著點不放,宿半微換了個問題問。

“是又如何,不是又如何。”

被莫名堵住的宿半微:……跟誰鬧脾氣呢。她算計他,他也算計了她,大家半斤八兩,誰吃誰虧呢。

耐著性子,她勉力溫和問道:“你知道給他有多大風險嗎?”

脾性對他愈加善了,她自己沒意識到,鶴淩序卻察覺了。

他牽起眼神細絲,籠上她方寸眉眼,心內有撥雲見日之象。

半微極其聰穎冷靜,他愛之也恨之,既予他痛苦,也予他無邊沈淪。以至歡欣與苦痛同行,他甚至也期盼苦痛。

“你會死的!”

聽起來有點像恐嚇。宿半微之所以這麽直白,也是見他就盯她不說話,一副執迷不悟的樣。

“死又何懼,他若起初便無力抵抗,你們若能輕易早早結果了他,那你屆時可還會留置此處?”

果然執迷不悟。

“我不信你為了私情不要命,不要蒼生。”

“蒼生……”

一笑便如雪融,鶴淩序反倒似是不合時宜笑了聲。

楞住了?他垂下眼起身,愈近聲越低,“我願以命相抵,是為蒼生?是為留你罷了。”

既已非乾澤仙君鶴淩序了,又怎麽再輪得到他來心系蒼生。

新衣無束的鶴淩序就曳著寬大衣袍近了她身,至眼前才頓住,“要辟元石是嗎,宿半微?”

他問得輕聲且篤定,當真突顯強勢不容她反駁辯解。

“你叫你幕後之人拿你來換。”

嗓音啞啞發低,仿佛能讓人感到胸腔的震動。

“……辟元石,真的在你那?”

握拳相攥,宿半微對他這自爆的話既意外又不意外,這幾日她是深切感受到了他的手段了得的。

伸手松開她的拳,圈上她的腕,他神色當真淡得很,動作卻暧昧得不得了。

“謝寄真手上那塊,不過沾了辟元石氣息的靈石。”

“應安筠手上的,乃半顆而已。”

“剩下半顆,本君要你們……”註視著她,他又重覆了一遍——

“拿你來換。”

攻擊性愈加不隱藏了,像是勝券在握的棋手。

“手涼了……”指尖撫過她掌上,眼褶被折得明顯極了,“失算的滋味嘗到了嗎,宿半微?”

你他娘,宿半微忍住沒說話,只是感覺手癢想揍人。

神經病啊!一塊破石頭還搞這麽多花樣,又給它找替身又把它切兩半,還讓它這裏跑那裏跑的,這是有多見鬼的不嫌累!

**

鐘遲姍姍來遲了,在她陷入沈思的時候。

鶴淩序這次攤的牌太大了,目的也很明確了。

一推門進,便罩了個隔音陣,“任意門不在謝寄真手上。”

一屁股坐下,鐘遲就嘆了口長長的氣。

“辟元石被鶴淩序分兩塊了,一半在應安筠手上,一半在鶴淩序手上。”

紫玉木桌上如常擺著橘桃,宿半微拿起一小拳頭大的黃橘,邊剝邊告訴他。

扇風的手一頓,“你怎麽知道的?”

擡起眼,她無語笑了聲,回他:“你說我怎麽知道的?鶴淩序自己說的。”

不吭聲了一陣。

半晌,鐘遲嘆息:“他還是太聰明了。”

“對啊,還不嫌累,一塊破石頭搞那麽多幺蛾子,早知道不跟他玩了。”宿半微點頭補充。

“從幻境開始,就已經是他的局了。”

橘子太甜,她並不是很喜甜,但更不喜浪費,也就皺著眉快嚼幾下咽下去。

“如果再精確一點,從他第一次到葬情城,恐怕局都順勢開始了。”

他要牽制應安筠,還要摸清他們的身份,以及……抓住她的心,然後全都攏在一個局裏。

……

“對了,黎翠有問題。”她開口補充,“你跟蹤她看看吧。”

至於鶴淩序那,也只能她來面對。

*

暗淡陰天,最易讓人發懶。

加之屋內有拳大夜明珠照明,又有軟臥茶點,宿半微也就隨身子骨犯懶,斜躺在鋪絨橫榻上……看鶴淩序在案前畫符。

專用朱墨赤紅如血,沾墨狼毫走在紙上,袖揮間寫意風流,移筆間利落流暢。

冠無束,腰帶也未系,似乎鶴淩序在她面前就放松得很。

看了半會,她還是沒忍住好奇,頭動了動後問了句:“餵,鶴淩序,你為什麽要畫符啊?”

憑鶴淩序的修為,也需不著提前備符啊。

握筆姿態的手一頓,腰背劍直的男人沈聲答了她:“新符摹本,作予乾澤弟子描摹,之前未來得及作完。”

“這麽負責啊。”宿半微喃了句。

都不是乾澤人了,還做著乾澤事呢。

“乾澤中人,非像他人一般,不負責任。”

拿梨的手停了下,她提眼看了看說話的人,感覺自己被暗指了。

無理反駁,也就裝沒聽到,拿起金鑲玉高足盤裏的小青梨就哢嚓啃了起來。

筆被擱下,留紙上印跡自然風幹,鶴淩序垂眼檢查案桌上的新符,聲低而穩,問她:“你需考慮到幾時?”

聽到這話的時候,她還剩半個梨,聽到這話後也就沒有了興致,把它放了下來。

“既不肯應,又想辟元石,呵,哪來這等好事。”

本就如附泠然泉雪的嗓音,再帶上冷笑,雖是再冷淡平靜的語氣,也有颯颯涼意游出。

全程都未勻她一眼,宿半微也只能見他線條清冷深雋的側臉上,眼睫半落的樣子。

此時,鐘遲傳聲了過來——

“半微,速去應安筠內屋。”

“我被機關困住了。”

連著兩聲後就沒動靜了,宿半微叫他,也沒得到回應。

“那個……”起身穿鞋,宿半微打算隨便找個借口出去趟,“我……”

被適時打斷了,“鐘遲傳聲於你了?”

猜得過準,以致於心咯噔一下,差點拿不穩鞋。

低下眼,硬著頭皮當著他面繼續穿,待穿完後才擡起頭。

明明應該是問句,他的面上卻沒有半點疑問神色。

還在猶豫要不要承認,鶴淩序就又提起了筆,拿了新紙作符,但也沒饒她,還是從容斷了她的僥幸心思。

“將黎翠交予他,你來應付我,如今那邊有了進展,是以要借機相離……我所言可對?”

骨顯的手腕起勁,符生得流暢好看,他也猜得分毫不差。

“是,所以現在我得去。”

“想去並非不可,外陣你過了便可。”

輕描淡寫的語氣,仿佛屋外那困仙陣是個過家家玩意一樣。

感受了下外面陣法的強勁,宿半微定住了要邁開的腿,“……沒必要吧。”

他也太看得起她了,拿乾澤的守門陣來困她。

別說她不會破陣,哪怕會,也難破這種上古陣法啊。

端坐掀眼,他很平靜冷淡地開口:“來吻我罷,宿半微。”

……??

“吻我,意亂情迷便陣自破。”

他的語氣實在不像一個求吻的人,似乎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。

她不動,他就側過頭,又給了一個選項——“亦或……本君心尖血。”

……宿半微現在一聽這自稱,就知道他肯定又不得勁了。

“你想救鐘遲嗎?”他神色看似如常發問。

像是賭氣,他也不告訴她,修為還在極度虧損的狀態,給她的第二個選項無異於自掘死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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